灵枢论疾诊尺篇曰∶冬伤于寒,春生瘅热。
素问生气通天论曰∶冬伤于寒,春必温病。
金匮真言论曰∶藏于精者,春不病温。
诒按∶冬令受寒随时而发者为伤寒,郁久而发者为温病。就温病言,亦有两证∶有随时感受之温邪,如叶香岩、吴鞠通所论是也;有伏气内发之温邪,即内经所论者是也。是则冬伤于寒,正春月病温之由;而冬不藏精,又冬时受寒之由也。
又按∶喻西昌尚论后篇,专论伏气发温之病,分为三例∶以冬伤于寒,春必病温为一例,谓寒邪之伏于肌肤者,以冬不藏精,春必病温为一例,谓寒邪之伏于骨髓者;以冬不藏精,冬伤于寒为一例,谓内外均受邪,如伤寒两感之证。以此三例,鼎立三纲,分途施治,恰与伤寒论之太阳病之风伤卫、寒伤营、风寒两伤营卫之三例,前后相符。此喻氏得意之笔也。盖喻氏天才超越,笔力清卓,每有议论,无不力破余地∶而有意为文,每每虚立门面,创议论以助我波澜。在作文则为高手,而说理则未必皆能精确矣。即如伏气发温之病,惟冬伤于寒故病温,惟冬不藏精故受寒。其所受之寒,无不伏于少阴,断无伏于肌肤之理。其肾气未至大虚者,倘能鼓邪外达,则由少阴而达太阳,病势浅而轻。若肾虚不能托邪,则伏于脏而不得外出,病即深而重。同此邪,同此病,证有轻重,而理原一贯,无三纲之可分也。喻氏论病,每每骋其才辩,而刻意求高∶抑或借作感慨,而自抒胸臆。逞笔所之,不自觉其言之过当。学人须分别观之。
又按∶王叔和编次伤寒论略例云∶中而即病者,名伤寒。不即病者,寒毒藏于肌肤,至春变为温病,至夏变为暑病。暑病者,热极重于温也。按叔和此论,大旨无甚刺谬。喻氏肆意驳之,未免太过。惟寒毒藏于肌肤一语,于理欠圆。冬寒是时令之邪,与疫疠不同,无所谓毒。于寒下加一毒字,已属骇人。再寒邪之内伏者,必因肾气之虚而入,故其伏也每在少阴。若皮肤有卫气流行之处,岂容外邪久伏。况果在皮肤,则病发亦轻,何至深入脏腑,而有险恶之证耶?
素问热论篇曰∶今夫热病者,皆伤寒之类也。又曰∶凡病伤寒而成温者,先夏至日者为病温,后夏至日者为病暑。暑当与汗皆出,勿止。
诒按∶伏气发温,随时而变。热之轻者曰温,热之重者曰暑。夏至后曰小暑、大暑,冬至后曰小寒、大寒。寒暑二字,相为对待。内经所称暑与热,本无分别。观篇首云∶热病者,皆伤寒之类也。其义可见。至仲景始以夏月暴感之热邪名曰 病,正以别于伏气外发之热病也。况伏气随时外发,亦必兼挟时令之邪。如春令兼风,夏令兼暑,理所必至。是其所以异名者,固不第因乎热之微甚也。
又按经言∶凡病伤寒,是伤寒不必专在于冬时,即三时感寒,亦能郁化为温也。其称夏至后为病暑,则暑即温之变名,尤不可指为另是一邪。而此独分别言之者,因伏气发于夏至以后,其治法略有不同。盖温病忌汗,恐其伤阴。若时交长夏,则汗出必多,而邪气亦随汗而出,又未可以汗多而遽止之也。
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∶岐伯曰∶虚邪之中身也,洒淅动形。正邪之中人也微,先见于色,不知于身;若有若无,若亡若存;有形无形,莫知其情。
素问八正神明论∶岐伯曰∶正邪者,身形若用力,汗出腠理开,逢虚风,其中人也微,故莫知其情,莫见其形。
诒按∶此两节,言冬时寒邪,所以能久伏不觉之故。凡风从时令王方来者为正邪,从冲后来者为虚邪。冬以寒为正邪,故中于人也令人不觉。近人有疑邪正不并立,不能久伏不发者。曷不取此两节经文,细意绎之。
灵枢论疾诊尺篇∶岐伯曰∶尺肤热甚,脉甚躁者,病温也。其脉盛而滑者,病且出也。
素问平人气象论∶岐伯曰∶人一呼脉三动,一吸脉三动而躁,尺热,曰病温。
诒按∶尺肤发热,热在阴也。尺热而脉数且躁,中有温邪也。更兼盛滑,则热邪已动,有外出之象矣。此言伏温而发之脉证也。
灵枢热病篇曰∶热病,不知所痛,耳聋不能自收,口干,阳热甚,阴颇有寒者,热在髓,死不可治。又曰∶热病已得汗,而脉尚躁盛,此阴脉之极也,死。其得汗而脉静者生。热病者脉尚躁盛而不得汗者,此阳脉之极也,死。脉盛躁,得汗静者生。
诒按∶此节不知所痛二句,形容伏温初发,神情呆钝,其状如绘。阳热甚者,其热邪之浮于外者已甚也。阴颇有寒者,其寒邪之伏于阴者尚未外透也。若此者,其热深在骨髓,故不可治。
又按∶已得汗而脉尚躁,是热甚而郁于阴也。脉尚躁而不得汗,是热甚而郁于阳也。邪郁不解,阴阳之气不能主持,故死。
素问热论篇∶黄帝问曰∶今夫热病者,皆伤寒之类也,或愈或死,其死皆以六、七日之间,其愈皆以十日以上者何也?不知其解,愿闻其故。岐伯对曰∶巨阳者,诸阳之属也。其脉连于风府,故为诸阳主气也。人之伤于寒也,则为病热,热虽甚不死;其两感于寒而病者,必不免于死。帝曰∶愿闻其状。岐伯曰∶伤寒一日,巨阳受之,故头项痛,腰脊强;二日阳明受之,阳明主肉,其脉挟鼻络于目,故身热、目痛而鼻干,不得卧也;三日少阳受之,少阳主胆,其脉循胁络于耳,故胸胁痛而耳聋。三阳经络皆受其病,而未入于脏者,故可汗而已。四日太阴受之,太阴脉布胃中,络于嗌,故腹痛而嗌干;五日少阴受之,少阴脉贯肾,络于肺,系舌本,故口燥舌干而渴;六日厥阴受之,厥阴脉循阴器而络于肝,故烦满而囊缩。三阴三阳五脏六腑皆受病,营卫不行,五脏不通则死矣。其不两感于寒者,七日巨阳病衰,头痛少愈;八日阳明病衰,身热少愈∶九日少阳病衰,耳聋微闻;十日太阴病衰,腹减如故,则思饮食;十一日少阴病衰,渴止不满,舌干已而嚏;十二日厥阴病衰,囊纵,少腹微下,大气皆去,病日已矣。帝曰∶治之奈何?岐伯曰∶治之各通其脏脉,病日衰已矣。其未满三日者,可汗而已;其满三日者,可泄而已。又帝曰∶热病已愈,时有所遗者,何也?岐伯曰∶诸遗者,热甚而强食之,故有所遗也。若此者,皆病已衰而热有所藏,因其谷气相搏,两热相合,故有所遗也。帝曰∶善!治遗奈何?岐伯曰∶视其虚实,调其逆从,可使必已矣。帝曰∶病热当何禁之?岐伯曰∶病热少愈,食肉则复,多食则遗,此其禁也。又帝曰∶其病两感于寒者,其脉应与其病形何如?岐伯曰∶两感于寒者,病一日则巨阳与少阴俱病,则头痛、口干而烦满;二日则阳明与太阴俱病,则腹满,身热,不欲食,谵言;三日则少阳与厥阴俱病,则耳聋、囊缩而厥。水浆不入,不知人,六日死。帝曰∶五脏已伤,六腑不通,营卫不行,如是之后,三日乃死,何也?岐伯曰∶阳明者十二经脉之长也,其血气盛,故不知人;三日,其气乃尽,故死矣。
又∶凡病伤寒而成温者,先夏至日者为病温;后夏至日者为病暑,暑当与汗皆出,勿止。
诒按∶热论谓人受寒邪,其为病必化热。但随时而发者为伤寒,其病自外而入内;久伏而发者为温病,其病自内而达外。此论除篇末伤寒成温一节论及温病外,其余所论,都属伤寒。惟所列六经形证,伤寒与温病,初无二致,故备录之,以为临证时分经认病之则。
又按∶凡伤寒化热,自表入里。初起之日,在三阳经者可汗∶后三日,在三阴经者可泄。故不至于死。其两感者,乃一脏一腑一阴一阳同时俱病,来势迅速,不及措手,势必阴阳交绝,营卫不通,而不免于死矣。刺热篇所论,太阳之脉与厥阴脉争见者,死期不过三日一段,即温病中之两感,与此节可以互证。
又按∶食肉则复一节,论病后食复,温病亦与伤寒相同。
又按∶经言冬伤于寒,春必病温,是指冬邪春发者而言。此言凡病伤寒,则无论冬夏,凡有伏邪,均可发为温病也。故夏至前后,异其时而同其病;曰温曰暑,同其病而异其名也。又温与暑病邪相同,而随时异名。冬邪春发者,邪郁化热,由里达外,邪随汗去,多汗则伤阴,故汗多者当止之。若至夏令,天时蒸热,先已有汗,更有伏邪内动,汗泄愈多。但其汗之出也,邪机甫动,而汗即淋漓。若见汗多而遽止之,则邪机亦因之而窒矣。故特分别言之,而禁其止也。
刺热篇曰∶肝热病者,小便先黄,腹痛多卧,身热。热争则狂言及惊,胁满痛,手足躁,不得安卧。庚辛甚,甲乙大汗,气逆则庚辛死。刺足厥阴、少阳。其逆则头痛员员,脉引冲头也。
诒按∶肝脉络阴器,肝病不能疏泄,则热郁而小便黄也。腹痛多卧,肝病克脾也。热争者,为热甚而与正气相争也。狂言及惊,犯及手径也。胁痛,肝脉所过也。手足躁,不得安卧,热甚生风,风淫四末,故烦搅不安也。庚辛克木之日,故病甚。甲乙木旺之日,故汗出而愈。气逆者,谓病气甚,而不顺其可愈之期也,更逢克木之日,故死。厥阴少阳并刺,病在脏,必泻其腑,以求出路也。逆则头痛,病气上升之故。(参吴鞠通意)(庚辛甚以下之理,各脏仿此)
心热病者,先不乐,数日乃热。热争则卒心痛,烦闷善呕,头痛面赤,无汗。壬癸甚,丙丁大汗,气逆则壬癸死。刺手少阴、太阳。
诒按∶膻中为喜乐所出,故心病先不乐而发热。与正争则心卒痛,心主火故烦,心气不舒故闷。呕属肝病,木火同气;且邪在上,多呕也。头痛,火升也。面赤,火越也。汗为心液,热甚则液干,故无汗也。
章虚谷曰∶人身生阳之气,根于肾而发于肝。木生火,火生土,土生金,金生水,水又生木。生气相传,所以生生不息也。邪伏血气之中,亦随生阳之气而动,动甚则病发,其发也随气所注而无定处。故难经言∶温病之脉,行在诸经,不知何经之动也。仲景所论∶或发于阴经,或发于阳经,正合难经之旨。今观内经按生气之序,首列肝,次以心、脾、肺、肾,可见邪随生气而动,不定中是有一定之理,足以印证难经,仲景之言,而轩岐、越人、仲景之一脉相承,更可见矣。
脾热病者,先头重,颊痛,烦心,颜青,欲呕,身热。热争则腰痛不可用俯仰,腹满泄,两颔痛。甲乙甚,戊己大汗,气逆则甲乙死。刺足太阴、阳明。
诒按∶湿之中人也,首如裹,故脾病头先重也。颊为少阳所属,土木互为胜负,土病则木病亦见也。颜青、欲呕、颔痛,皆木病也。脾脉注心下故烦心。腰痛不可用俯仰,是脾病及胃,不能束筋骨利关节也。腹满泄,脾经本病也。
肺热病者,先淅然厥,起毫毛,恶风寒,舌上黄,身热。热争则喘咳,痛走胸膺背,不得大息,头痛不堪,汗出而寒。丙丁甚,庚辛大汗,气逆则丙丁死。刺手太阴、阳明,出血如大豆,立已。
诒按∶肺主皮毛,故先恶风寒。肺气不化,则湿热蒸郁,故舌苔黄。喘咳,热邪伤肺也。热郁肺部,胸膺背走痛而不得太息也。头痛者,天气 郁,而热上冲脑也。热蒸于内,则腠开汗出,热暂泄而生寒也。
肾热病者,先腰痛 酸,苦渴数饮,身热。热争则项痛而强, 寒且酸,足下热,不欲言,其热则项痛员员澹澹然。戊己甚,壬癸大汗,气逆则戊己死。刺足少阴、太阳。
诒按∶腰为肾之府,又肾脉贯脊,会于督脉之长强穴。又肾脉入跟中以上 内,太阳之脉亦下贯 内。
,即 也。酸者,热烁液也。肾主五液而恶燥,病热则液伤而燥,故苦渴而饮水自救也。又太阳之脉,从巅入络脑,还出别下项,病甚而移之腑,故项痛而强也。 寒,热极为寒也。肾脉从小指之下斜趋足心,病甚故足下热也。不欲言,有不能明言之苦也。员员澹澹者,一身不能自主,难以形容之状。
又按∶内经叙列五脏热病,惟肝、肾两节,多其逆一层,他脏无之。可见热病伤阴,惟肝、肾为最要也。
肝热病者,左颊先赤;心热病者,颜先赤;脾热病者,鼻先赤;肺热病者,右颊先赤;肾热病者,颐先赤。病虽未发,见赤色者刺之、名曰治未病。
章虚谷曰∶此更详五脏热邪未发,而必先见于色之可辨也。左颊、颜、鼻,右颊、颐,是肝、心、脾、肺、肾五脏之气,应于面之部位也。病虽未发,其色先见,可见邪本伏于气血之中,随气血流行而不觉。良工望而知其邪动之处,乘其始动,即刺而泄之,使邪势杀而病自轻。即难经所云∶随其经之所在而取之者,是为上工治未病也。而用药之法,可以类推矣。
治诸热病,以饮之寒水,乃刺之;必寒衣之,居之寒处,身寒而止。
章虚谷曰∶以其久伏之邪,热从内发,故必先饮寒水,从里逐热,然后刺之,从外而泄。再衣以寒,居处以寒,必身寒热除而后止。
王梦隐曰∶今人不读内经,于温热暑疫诸病,一概治同伤寒,禁其凉饮,浓其衣被,因而致重者不少。然饮冷亦须有节,过度则有停饮、肿满、呕利等患。更有愈后手指足缝出水,速投米仁三两,
白术一两,
车前子五钱,桂心一钱,名驱湿保脱汤。连服十剂,可免脚趾脱落。此即谚所谓脱脚伤寒也,亦不可不知。若饮冷虽多,而汗出亦多,必无后患。
诒按∶治热以寒,一定之理。今人于温病初发,见用凉解,而即言其遏邪者,彼固未明此理也。
太阳之脉,色荣颧骨,热病也。荣未交,曰今且得汗,待时而已。与厥阴脉争见者,死期不过三日,其热病内连肾。
章虚谷曰∶此言外感与伏邪互病之证也,与热病篇之两感,同中有异。彼则内外同时受邪,内外俱病,故不免于死。此则外感先发,伏邪后发者可生。若同发,则死期不过三日也。云太阳之脉者,谓邪受于太阳经脉,即一日巨阳受之,头项痛,腰脊强者是也。色荣颧骨者,谓鲜荣之赤色,见于颧也。盖颧者骨之本,骨者肾所主,肾脏之伏邪已动,故赤色循荣血而见于颧也。荣未交,今且得汗,待时而已者,太阳与少阴为表里,太阳经脉外受之邪,与少阴营中伏热之邪,尚未相交,且使得汗,先解外邪,所谓未满三日可汗之是也。其内伏之邪后发,待脏气旺时可已,如肾热病,待壬癸日得大汗而已也。又如所云见赤色者刺之,名治未病亦可也。倘与厥阴经脉病证争见,则肾肝皆有邪热内发,其势必与太阳外邪连合而不可解,故比之两感病,死期更速也。盖两感病起于经,必待胃气尽,六日方死。此则热邪内连肾脏,本元既绝,故死期不过三日也。
少阳之脉,色荣颊前,热病也。荣未交,曰今且得汗,待时而已。与少阴脉争见者,死期不过三日。
章虚谷曰∶上言肝热病者,左颊先赤。肝为厥阴,胆为少阳,相表里者也。外邪受于少阳经脉,而肝脏伏热之色荣于颊前。若外内之邪尚未相交,今且使其得汗以解外邪。其内发之热,可待脏气旺时而已。若与少阴经脉病证争见,则肝连肾热,而内外邪势必交合难解;死期不过三日也。大抵外内之邪,发有先后而不交合,尚可解救,故要紧在荣未交一句。下文病名阴阳交,亦即荣已交之义也。经文只举太阳、少阳两证,不及阳明太阴合病者,以阳明之腑,可用攻泻之法,不至必死。非同太阳少阴,少阳厥阴,其邪温合而无出路,则必死也。
评热病篇云∶帝曰∶有病温者,汗出辄复热,而脉躁疾,不为汗衰,狂言不能食,病名为何?岐伯曰∶病名阴阳交,交者死也。
章虚谷曰∶阴阳之气,本相交合。今则邪势弥漫,外感阳分之邪,与内发阴分之热,混合不分,而本元正气绝矣,故曰交者死,非阴阳正气之相交也。下衣冠文物其所以然之理。
人所以出汗者,皆生于谷,谷生于精。今邪气交争于骨肉而得汗者,是邪却而精胜也。精胜,则当能食,而不复热。复热者邪气也,汗者精气也。今汗出而辄复热者。是邪胜也。不能食者,精无俾也。病而留者,其寿可立而倾也。且夫热论曰∶汗出而脉尚躁盛者死。今脉不与汗相应,此不胜其病也,其死明矣。狂言者是失志,失志者死。今见三死,不见一生,虽愈必死也。
章虚谷曰∶汗生于谷,谷生于精者,谓由本元精气,化水谷以生津液,发而为汗。邪随汗泄,则邪却而精胜也。今汗出复热而不能食,是邪胜而津无所借也。其病仍留连不去,则其寿可立待而倾矣。狂言失志一也,汗出复热二也,脉与汗不应三也。见三死证,而不见一生证,虽似愈,必死也。
素问阳明脉解篇曰∶足阳明之脉病,恶人与火,闻木音则惕然而惊,钟鼓不为动。闻木音而惊,何也?岐伯曰∶阳明者胃脉也,胃者土也。故闻木音而惊者。土恶木也。帝曰∶善!其恶火何也?岐伯曰∶阳明主肉,其脉血气盛,邪客之则热,热甚则恶火。帝曰∶其恶人何也?岐伯曰∶阳明厥则喘而惋,惋则恶人。帝曰∶或喘而死者,或喘而生者,何也?岐伯曰∶厥逆连脏则死,连经则生。
章虚谷曰∶土畏木克,故闻木音则惊也。热甚则恶火,仲景所谓不恶寒反恶热也。邪结于胃而气厥逆,则喘而惋,惋者懊 而不欲见人也。邪热内结,则气阻而喘。不能循经外达,则四肢厥逆,盖四肢禀气于脾胃也。邪内入则连脏故死,外出则连经故生。
帝曰∶病甚则弃衣而走,登高而歌,或至不食数日,逾垣上屋,所上之处,皆非其素所能也,病反能者何也?岐伯曰∶四肢者,诸阳之本也,阳盛则四肢实,实则能登高也。帝曰∶其弃衣而走者何也?岐伯曰∶热盛于身,故弃衣欲走也。帝曰∶其妄言骂詈,不避亲疏而歌者,何也?岐伯曰∶阳盛则使人妄言骂詈,不避亲疏,而不欲食,不欲食,故妄走也。
章虚谷曰∶四肢禀气于脾胃,胃为脏腑之海,而阳明行气于三阳,故四肢为诸阳之本也。邪盛于胃,气实于四肢,则能登高也。热盛于身,故弃衣欲走也。邪乱神明,故妄言骂詈。胃中邪实,不欲饮食。四肢多力,则妄走也。此大承气之证。其邪连经,脉必滑大,下之可生。其邪连脏,脉必沉细。仲景云∶阳病见阴脉者死。则虽有下证,不可用下法矣。
王梦隐曰∶温病误投热药补剂,亦有此候。经证亦有可用白虎汤者。沉细之脉,亦有因热邪闭塞使然,形证果实,下之可生,未可概以阴脉而断其必死也。凡热邪壅遏,脉多细 迟涩,按证清解,自形滑数。不比内伤病服凉药而脉加数者,为虚也。
热论篇曰∶帝曰∶热病已愈,时有所遗者,何也?岐伯曰∶诸遗者,热甚而强食之,故有所遗也。若此者,皆病已衰而热有所藏,因其谷气相搏、两热相合,故有所遗也。帝曰∶善!治遗奈何?岐伯曰∶视其虚实,调其逆从,可使必已矣。帝曰∶病热当何禁之?岐伯曰∶病热少愈,食肉则复,多食则遗,此其禁也。
诒按∶此言热邪初愈,余热留而未净,得谷食助气,则两热相合而复炽。观其食肉则复,多食则遗,故病后必须谨调口腹,只可以清淡稀粥,渐为调养也。
素问玉版论要篇∶岐伯曰∶病温虚甚死。
诒按∶经言藏于精者,春不病温。则凡病温者,其阴气先虚可知。使或虚而未至于甚,则养阴透邪,治之如法,犹可挽回。若病温者而至虚甚,则热邪内讧,阴精先涸,一发燎原,不可治矣。
灵枢五禁篇∶岐伯曰∶热病脉静,汗已出脉盛躁,是一逆也。
诒按∶热病汗出后而脉转盛躁,此热邪深伏于阴,至汗出而邪机始动而外露,则其伏邪必重,故曰逆也。
灵枢热病篇曰∶热病三日,而气口静、人迎躁者,取之诸阳,五十九刺,以泻其热而出其汗,实其阴以补其不足者。
吴鞠通曰∶人迎躁,邪在上焦也,故取之诸阳,以泄其邪,阳气通则汗随之。阳盛则阴衰,泻阳则阴得安其位,故曰实其阴。泻阳之有余,即所以补阴之不足,故曰补其不足也。温热病未有不伤阴者,实其阴以补其不足,此一句实治温热之吃紧大纲。
身热甚,阴阳皆静者,勿刺也。其可刺者急取之,不汗出则泄。所谓勿刺者,有死征也。热病七日、八日,脉口动,喘而短者,急刺之,汗且自出,浅刺手大指间。热病七日、八日,脉微小,病者溲血,口中干,一日半而死,脉代者一日死。热病已得汗出,而脉尚躁,喘且复热,勿刺肤,喘甚者死。
诒按∶热甚而脉浮躁则可刺,当急取之,令其热邪从汗泄而解。若脉阴阳俱静,是阳证见阴脉,已有死征,故勿刺。脉口动喘而短者,热壅于肺也。刺手大指间肺之少商穴,俾肺之热痹开而汗泄则解矣。热邪灼烁血分则溲血,阴液被烁则口干,下焦阴伤已甚,而脉又微小,则不惟阴涸,而阳亦伤矣,故主死。已得汗而脉尚躁,喘且复热,是热不为汗衰,而化源且绝矣,故死。
热病不可刺者有九∶一曰汗不出,大颧发赤,哕者死;二曰泄而腹满甚者死;三曰目不明,热不已者死;四曰老人婴儿,热而腹满者死;五曰汗不出,呕下血者死;六曰舌本烂,热不已者死;七曰咳而衄,汗不出,出而不至足者死;八曰髓热者死;九曰热而痉者死,腰折、螈 、齿噤 也。凡此九者,不可刺也。
诒按∶颧赤而哕,肾阴已竭而虚阳上脱之证,故死。已泄而腹尚满,是阴下脱而邪不减,与热不为汗衰者相似,故死。目不明,阴脱也;阴脱而仍热;故死。热满当泄,老人幼儿不任攻伐,则热无出路,故死。热蕴无汗,上逆则呕,下迫则血溢,上下交征,阴液易固,故为死候。舌本烂,乃肾火上结,与胃热炽而口糜者不同。若既烂而热仍不已,亦为死候。汗不至足,是肺气不下行而化源将绝也。咳衄乃邪闭于上,无汗则邪不外泄,又兼化源将绝之征,故曰死。髓热如骨蒸之状,邪热深入于肾也。热而痉,致见腰折等证,是邪热深入于肝也。肾肝为热邪所烁,故死。
吴鞠通曰∶此节历叙热病之死征,以禁人之刺,大抵由于阴竭者为多。然刺固不可,亦有可药而愈者,盖刺法能泄能通,开热邪之闭结最速;至于益阴以存津,则刺法之所短,汤药之所长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