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适陈四妹其长子乳名得儿,在泰兴南货店生理多年,已二十余岁,忽一日自归,神情沮丧,郁郁不乐,吾妹问之亦不言。数日后,忽成疯疾,不似厉登铭之杀人,惟欲自戕,见绳欲勒,见刀欲刎,见碗欲敲碎自划,语言并不颠倒,人事并不胡涂,惟言有女鬼在其腹中,教之寻死,不能不依。其家日使两人持其手,否则即欲觅物自戕,数日予始知,往视之,命人放其手,垂手不动,诊其脉乍疏乍数,而按之细弱,知其阳气大虚,实有鬼物凭之。乃用参附理中加
黄芪、
茯神、
鬼箭羽朱砂、
龙齿、
虎骨,并加
雄黄少许,
麝香少许,大补阳气,兼辟其邪。用香药以透其出路,并告吾妹曰:此冤魂也,可先请高僧施食,因服此药,当可愈也。予去后,甥告吾妹曰:他人诊脉,鬼按脉不令诊,舅诊脉则鬼躲在腹底不敢上来,现嘱我曰:汝舅之药必不可服,服则必死。吾妹曰:此怕汝服也,不可听信。旋即请僧施食,亦即服药。药后甥云:他去矣。病即愈。嗣予因其阳气太虚,仍以参附理中加
远志、
茯神、
黄芪、枸杞、枣仁,命之多服。病愈后仍不敢独宿,服药月余,始能如常。后至予家,询其鬼从何来,始推不知,再三驳问,乃云泰兴店对门有小户少妇,代人浆洗衣服,伊亦常送衣与浆洗,不意其夫忽疑其有私,始以骂,继以打,其妇忽自缢而死。伊闻一吓,遂觉神魂不定,渡江遄归,不意其相随而来也。予问与尔有染否?坚称无有。此子素纯谨胆小,当无他事。惟年长未婚,未免有情耳。甚矣!情之不可妄动也如是夫。此嘉庆二十四年事也。二十余年后,此子仍往江北生理,竟自缢而亡,奇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