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中医药大学校长 陈凯先
裘沛然 (1913年~2010年)我国著名中医学家、中医教育家。
5月3日,国医大师、我国著名中医学家和中医教育家裘沛然先生驾鹤西去。缅怀裘老,先生近百年的人生如同一座丰碑,记载着一名老中医从医、执教、治学、为人的卓越成就和高尚风范。
为医:清风傲骨施仁义,良医入世良相心
躬耕杏林70余年,裘老以善治疑难杂病著称。年逾九旬时,他还坚持在临床一线为患者解除病痛。他常说:“辨证施治有常法常方,但病机千变万化,应知‘法无常法、常法非法’。”5年前,一个来自宁波的7岁男孩被家人抬进裘沛然诊室。一进门,孩子的家长就跪倒在地,求救孩子一命。原来,男孩在医院诊断为肾病综合征伴慢性肾功能衰竭,已住院治疗两个多月,没有任何效果。在多次接到病危通知之后,家人抱着最后一线生机慕名而来。裘老安慰病患家人道:“我一定好好研究,尽力救治。”说完,当时年近九旬的裘老俯下身,单膝跪地给孩子诊脉。经仔细检查和观察,他稍作沉思便开出了药方。仅仅半个月的时间,孩子尿量增多、水肿大减,病情减轻了许多。3个月后,男孩体检、化验各项指标均恢复到正常范围,随访两年也没有复发。
裘老认为一个高明的中医,最重要的就是要识病和遣药。识病要精审,遣药需精灵。如何做到辨证识病的精确呢?他认为首先要树立正确的思维指导原则。“医者意也”。诊治疾病必须谨慎而尽心,务求专心致志、精心思虑、反复推敲。
为学:学如测海深难识,理未穷源事可疑
裘老在中医学术上的建树,长期以来为中医界的同道所称许。他力倡的“伤寒温病一体论”是经长期研究得出的结论,有利于中医外感热病的临床诊治。对于中医历代各家学说的立场与观点,裘老既不轻易否定,也不盲目接受。尤其对某些遭人非议的学术观点,他特别重视将其拿到临床反复验证后提出自己的见解。明代医家张景岳以常用熟地而遭后世诟病,裘老通过多年的思索和实践得知景岳确有独到之处,故常以大剂量熟地配伍入药,治愈了不少久治无效的痰壅气急、纳呆、苔厚腻的疑难重症,一破百余年来胸闷纳呆忌用熟地的禁区。
自1958年以来,裘老任《辞海》副主编兼中医学科主编,主持编写《中国医学百科全书》中医卷、《大百科全书》传统医学卷、《中医历代各家学说》、《新编中国针灸学》等30余种著作。2005年,《裘沛然选集》获中华中医药学会科学进步一等奖。裘老主编的《中国医籍大辞典》于2003年获第五届国家辞书奖一等奖,于2006年获教育部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。
裘老时时关注中医药事业的发展,深感目前中医药界的总体状况是“有喜亦有忧”。在当代科学技术迅速发展的今天,中医的路究竟该怎么走?裘老经过长期研究和思考,旗帜鲜明地提出了“中医特色、时代气息”8字方针。他认为,中医学必须在保持特色的前提下,努力撷取相关的科学新理论、新技术和新成果,才能在挑战之中立于不败之地。
为人:胸怀苍生笔不辍,为世散墨剑风楼
很少有人知道,裘老还是一位爱国爱民的学者和诗人。在长期治病救人的过程中,他深感“心灵疾病对人类的危害远甚于身体疾患”,进而开始思索“做人”与“健康”间的关系。随着思考的深入,裘老思维的触角超越了单纯医学的范围,向史学、哲学、化学、数学领域延伸。他开始拿起手中的纸和笔,开出一剂剂“治人心灵”的“良方”。这成为他晚年生活所关注的重心。
2008年,95岁高龄的裘老耗时8年写成的《人学散墨》一书出版了。这本书是他在对中国哲学、儒学、史学等研究的基础上,结合自己的人生体验和对社会人情的思索写成的。他在《自序》中写道:“这是专门为论述如何能做一个‘合格’的人而写的。”这本“治人心灵”的书籍的出版,受到了社会各界的赞誉。
“中医工作者要有民族自尊心,一定要牢牢掌握中医学的精髓,同时还要有海纳百川的襟怀。学习不止是为了充实,更重要的是为了超越。”裘老一生以对“人学”至理的探究,展现了一代鸿儒大医的风范。(本报记者严少卫整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