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冷、干燥、肾水、饮食减少

【医家】徐麟
【出处】医案梦记附案
【关键词】身冷、干燥、肾水、饮食减少、饮食不进、筋脉拘挛、胸闷不舒、声如曳锯、痰涎壅盛、脉滑、脉大、痎疟、脉弦、寒热、恶寒、胆热、喘急、抽筋、不眠、昏迷、臀痛、血虚、虚损、胸闷、心火、泻火、气急、五更、身热、舌光、病后、疟、痰、淋、燥、虚、积、
【内容】
崇仁镇裘萃山，一生无病，体质弥刚，年逾五旬，犹少壮行为，素以健男自恃。九月初偶感时邪，寒热交作，就地同道以疟法施治不效。且加筋脉拘挛，四肢抽掣，神识昏迷，舌苔色绛而燥，胸闷饮食不进。诊脉之际，忽然手腕抽屈，令其仰掌，筋抽指牵，或十指拘缩，或两手握固，不得终诊。凡一诊脉必如是者三、四番，余初见之骇亦甚，熟思之而醒悟。以脉弦急知其肝胆之火上冲，肺为火刑则金气不能下降，胃液被劫，所以舌色绛红干燥，即语言亦艰涩不清；已土焦枯，木无所畏，转而侮脾，脾津不能上布于肺，木无从制，肝属木而位巽，巽主风，风动火发，四肢筋脉抽掣，其势然也；胸闷不舒，火炎升发，灼烁胸中，肺胃之津液因以渐枯也；肝木肆无忌惮，胆热随之猖獗，心火莹莹，独燎宫禁，肾水虚损，神亦难清，是时非第病者颠倒恐惧，而医者似难下手。余思壮水制火，虽曰王道，此际却嫌迂阔，遂用羚羊片三钱，冬桑叶二钱，丹皮一钱五分，栀子二钱，黄芩一钱，以直折肝胆之气热；元参、麦冬、生地、知母清金保肺以滋肾水；重用苡仁二两，白芍三钱滋肝熄风以开胃肠。日服二剂，至次日诸证稍瘥，再服五剂，手足之筋方定，舌亦有津，神识清醒，胃口亦觉知味，余即返城，嘱将原方日服一剂，越五日再诊。药服五剂，不过未能起床，萃山秉性最急，意在立愈，商治本镇裘小山。而小山初以余方为未善，见余方日服日佳，无隙可议，以羚羊连服十剂，阻以勿再。将余原方去羚羊加川连、石斛，药才一剂入口，手指又抽筋，仍牵缩，再剂而诸证复发，胃口粒米不进。病家吓得魂飞不宁，速延余治。余以前方加东参、五味子，去元参、黄芩，余俱照旧，服之酣卧。觉来便索米饮，次日诸证悉除。留治四日，连进原方五剂，先后共计用羚羊五两，米仁三十两，并不用黄连、石膏等味泻火，又不用芪术补虚，竟仗一味羚羊辅佐成功。用至十五剂，不能稍离，离则立变。闻者莫不奇异，同道亦皆哑然，始悔从前谤余之过，余乃不以为意，嗣后各成相识。此等病证，余虽二世业此，萃山之外，未尝遇焉。卷内孙慎言之证，证虽不同，而用药分两之轻重彼此相仿。伊旬日之间，石膏、大黄，用去数斤，泻出恶物积粪数斗。症不谓奇而药亦寻常，要之初方品味服至病愈，不能移易，易之病变。仍照初方一味不改，病仍渐愈，奇哉可知，对症之药一方可以定全局也。
萃山病后精神倍常，操作更勒，可谓老当益壮者即其人矣。渠戚族咸以为喜，而萃山并怡然自乐，不知年六十气血虚衰，越四年忽尔恶寒身热，恍若痎疟，气急息粗，饮食减少，鸦片亦难下咽。萃山频遣人来邀余，适他出，迨余到渠家，已九昼夜不能就枕；坐则臀痛如被杖；立则喘急腨如裂，眠则痰涎壅盛，直有就可终日之势，全凭眷属扶持，两人手抬其两膝股，两人手挟其两腋下，又左右两人不停按摩，即烟泡茶水，咽吞亦当向其隙便。余兀立良久，诊得六脉滑大，舌光如镜，兼且干燥，神倦头垂。萃山闻余至，遂开目低声语余曰：“病危已极，先生将何以活我？”言未已，见其潛然泪出。余曰：“证比从前不同，法当大费踌躇焉。”退而静思，迟之又久，始得治法。遂用：京胆星、姜夏、桂枝、茯苓、橘红、杏仁、羚羊、桑叶、丹皮、五味子、干姜、炙草、大枣，嘱速进此药一剂，约更阑就可稍瘥，余亦安眠。次日起而复诊，伊妻趋余前而相告曰：“昨夜三更吃鸦片二、三口后即安卧。喉间痰声如曳锯，俄而睡去，浑身冷汗，直淋，五更，汗收身冷，声息俱无，呼之不应，撼之不动。窃疑长睡不醒，阖家含泪坐守，专望先生速去一诊，以决其是生焉，是死焉。随入卧处，仅见萃山不语，如尸，身冷如水，诊脉大有生机。余曰：“无忧，兹之熟睡不动者，因从前八、九夜不眠，虽有人抬，总属难堪，今病脱然，元已惫竭，身入黑甜乡中，安能醒转？再用原方煎成，待其自醒时与服，勿重声唤叫。”诅料病者闭目张口，竟卧至日昃时，方得朦胧半醒。即命进药，药后仍然酣卧。如此三日，方能自道病中苦况：“九日间不啻活陷地狱，今得先生二次救我，恩同再造，以后劳心劳力我将一切谢绝矣。杜门静养，以乐残年。”余嘱原方再进三剂，每日药外吃金刚别直参三钱。一月之久，庶可复元，余亦欣然返嵊。此谓萃山八年二病，病则令医者几几束手，故并识之，以示医生之不易为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