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虚、目赤、温病、自汗、脉

【医家】王孟英
【出处】回春录新诠
【关键词】阴虚、目赤、温病、自汗、脉数、痛、阳虚欲脱、气阴两伤、耳聋、发热、秽浊、口臭、脉涩、手冷、温邪、阳虚、谵语、肢冷、痹、郁、痰、
【内容】
翁嘉顺，亦染温病，初发热，即舌赤而渴，脉数且涩。孟英曰：非善证也。盖阴虚有素，值此忧劳哀痛之余，五志内燔，温邪外迫，不必由卫及气，自气而营。急予清营，继投凉血①， 病不稍减。且家无主药之人，旁议哗然，幸其旧工人陈七，颇有胆识，力恳手援。孟英曰：我（心）肠最热，奈病来颇恶，治虽合法，势必转重。若初起不先觑（读qu音去，作看解）破，果已殆矣。吾若畏难推诿，恐他手虽识其证，亦无如此大剂，车薪杯水，何益于事。吾且肩劳任怨，殚心尽力以图之。病果日重， 昏瞀耳聋，自利红水，目赤妄言。孟英惟以晋三犀角地黄汤*加银花、石膏、知母、石斛、栀（子）、贝（母）、花粉、兰草、菖蒲、竹沥、竹茹、竹叶、凫茈、海?等， 出入互用，至十余剂，舌上忽布秽浊垢苔， 口气喷出， 臭难向迩（读er音尔，作近解），手冷如冰，头面自汗，咸谓绝矣。孟英曰：生机也。阴虚而热邪深入，余一以清营凉卫（血）②之法，服已逾旬，始得营阴渐振，推邪外出，乃现此苔，惟本元素弱，不能战解，故显肢冷，而汗仅于头面，非阳虚欲脱也。复予甘寒频灌，越三日，汗收热退， 苔化肢温。此病自始迄终，犀角共服三两许，未犯一毫相悖之药，且赖陈七恪诚，始克起九死于一生，继以滋阴善后而康。
注：①商务本作“继予凉卫”。②“余亦以清营凉卫之法”，误。
按：此案阴虚素质，又值忧痛之余，感受重邪，故初起即舌赤脉涩，显出营分症候。王氏深知此病不比寻常之“自卫入气，自气传营”之变，而先投清营之药，继予凉血，直捣贼窠，意谓：“无粮之师，利在速战”，而欲一鼓荡尽。讵料病势转重，更见目赤妄言， 自利红水，其何故哉？盖因火邪伏郁而发，虽内炽甚，而外少明征，及其透发，则烈焰腾腾，势始煊赫。故“势必转重”，然非医药之误也。
夫深入营分之邪，内窜而动其血，故自利红水；外从气分透发故显目赤妄言。遂成营气两燔之候。王氏以犀角地黄汤入里凉营散血，另以白虎清气分之炽热，更佐以豁痰开窍，芳香解毒诸品。至十余剂，始得浊苔外露， 口臭难闻，此时病邪始得全从气分透发矣。然以本元素弱，气阴两伤，故气痹而厥逆， 阳虚而自汗。法唯甘寒频灌，以候气阴之复。然后始得热退汗收，厥回肢暖，病势转愈。温病之首重津液者，有如此。
此病初起，舌赤而渴，脉数而涩，虽邪伏至深且重，但外症并不惊人。此处唯医者学有功基，确具真知慧眼，始能洞悉其情，不至为暂时平静之假象所惑。尔后投药而病反更甚，虽属必然之势，赤幸能胸有成竹，不为昏瞀谵语所吓，张皇失措而易辙更弦。尝读《百误歌》有云：“医家误，鲜完见，见理真时莫改变。恍似乘舟破浪涛，把舵良工却不眩。”诚哉，是言也。虽然，若见理不真，胸无十足把握，则亦不应盲目主观臆断，顽固坚持己见，至误己误人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