痢、痛、劳伤、下痢、虚、疟

【医家】冉雪峰
【出处】冉雪峰医案
【关键词】痢、痛、劳伤、下痢、虚、疟、小产、身热、脱肛、秽浊、出血、脉沉细而数、奄奄一息、里急后重、脉弱而数、倦怠乏力、脉微弱、大肠热、皮肤冷、赤痢、脉数、中气、气粗、热毒、舌绛、暑温、心热、恍惚、后重、干呕、晕厥、脓血、燥、
【内容】
魏某，湖北人，患暑温，继转赤痢，住某校附属医院治疗两月不愈，点滴坠痛，日五六十行，中气败坏，食不得下，频频干呕，舌绛津?涸，人暮仍感热潮，精神颇觉恍惚，奄奄一息。魏乃出院，延予往诊。询得如上所述状，脉沉细而数，既坚搏，又弱涩。予曰：暑疟暑痢，证本不奇。但羁延日久，邪实正虚，无危险中反生出危险，现内之伏邪甚炽，外之余邪未净，固当权衡轻重，里急治里，寓清外于清里之中，勿使合邪内并是为要着，而以除热者救阴，坚阴者扶正，尤为定法中活法。此病邪实易去，正伤难复，能缓愈不能速愈，非四十日或一月不为功。拟方：白头翁三钱，青蒿梗一钱五分，薄荷梗五分，黄连、苦参各一钱五分，厚朴二钱，广木香一钱，炒地榆三钱，白芍六钱， 甘草一钱，服一星期平平，似效不效，惟皮肤微似汗，暮热不作。原方去青蒿、薄荷，白头翁加为四钱，并加马齿苋四钱，续服一星期，坠痛锐减，痢减三之一。前方加知母、栝蒌根各三钱，再服一星期，痢减三之二，脓血赤冻渐少，食思渐佳。前方去苦参，白芍改为四钱，加归身四钱，生苡仁六钱，又服一星期，痢止，病已向愈，惟倦怠乏力，不能久坐步履，前方去马齿苋，减连芩用量之半，守服十剂，精神食欲迭加，病渐愈。
张姓母女，湖北人，母患痢，未遑请医治疗，病延日重，时有胎已七月，在病中小产，痢病既重，小产出血又多，晕厥一次，奄奄不支，惶急延予往诊，据述下痢无度，日百数十行，坠痛特盛，常坐便桶上数小时不起。诊得皮肤冷沁，色夭不泽，气粗神倦，奄忽恍恍，脉微弱中兼劲数艰涩，病颇险迫，此痢之夹虚夹小产者。处方：当归八钱，芍药八钱，黄连一钱，黄芩、黄柏各一钱五分，广木香一钱，厚朴一钱五分，茯神四钱，琥珀末八分，蒲黄三钱炒半黑，香附末三钱炒半黑，生甘草一钱五分（参傅青主女科方而变通之），三剂，神志勉可安定，坠痛略有减意，出血减少，原方去蒲黄、香附，加白头翁三钱，又三剂，痢减三之一，神志较佳。前方当归减为四钱，去茯神、琥珀，加炒地榆一钱五分，阿胶三钱，去滓烊化，续服一星期，痢减三之二，神志安好，食思更佳。再服一星期，诸症悉愈。讵母病方愈，女病又作，痢势程度，与乃母埒，因母病时，洗涤秽浊，扫除粪便，均?其女为之，为一气之所傅化，用白头翁汤，随病机斡旋加减，二星期愈。窃疟痢均多发病，但疟虽轻，转变瓢忽；痢虽重，颇有阶段次序。治痢较治疟为有程序，轻者二星期内可愈，较重四星期可愈，更重须月余方愈。若方药杂投，非任意攻下即急遽补塞，本是可治之证，竟成不治之疾，我见多多。微者逆之，甚者从之，通因通用，塞因塞用，古人早有明诫，当参酌病因、体质、有无并发症，以及病的转归。其所主，以平为期。
武昌雷某，受暑过重，患痢，赤白相兼，后重里急，自恃体健，带病工作，延至二星期，身体大损，乃请假回家治疗，行动艰难，不仅不能入厕所，并不能上马桶，惟仰靠一圈椅上，前复单被，后近谷道处，垫一迭皮纸，每便时随扯出二三张，日夜几至百次，不可以数计，真是下痢无度。虽困憋若斯，而其人形色不变，一次能食发糕（米浆作）两个，症情复杂，殊耐探寻。拟方：白头翁四钱，黄连、苦参各一钱五分，黄柏三钱，厚朴二钱，广木香一钱，炒地榆三钱，当归、白芍各四钱，甘草一钱。三剂，坠痛渐减，次数亦减，便时比较通快，自觉小便亦有秘涩感，暑邪内搏，原方去当归加滑石六钱（痢证忌开支河，但滑石是润利，不是燥利，且不是渗利，半可代赤石脂用，故本经明著主身热泄澼）。又三剂，下痢锐减，红冻已少，小便亦比较畅利，前方去地榆、滑石，仍用当归，再加马齿苋四钱，守服一星期，痢愈十之七、八，前方去苦参，加南沙参、栝蒌根各三钱，再服一星期全愈（痢不能参、芪，此用沙参，因夹劳伤）。按此病者年轻体壮，历时又不甚久，何致困敝至不能行动，此盖病时强力工作（夹劳伤）又在乡间医疗失宜，然究之，虽为重证，不为坏证。外观此案与上案严重相等，细查比上案为轻。此为痢病而并夹劳伤，方用当归、白芍、沙参、栝蒌根即是兼顾劳伤之意，否则芍药、蒌根当用，当归、沙参不必用也。
湖北王某之内侄，年约二十许，体质素不大健，患痢日久，下便赤白，里急后重，脱肛，一身肌肉消脱。予初诊时，病已造极，方入病?室即秽臭难闻，见病者俯蹲床上，手足共撑，躬背如桥，瘦削不堪，脸上秽浊模糊，惟见两只黑眼，频频哀号，病象特异。扪之，皮肤炕熯蒸热，脉弱而数，舌上津少，所下如鱼脑、如败酱，无所不有，日百数十行，羁滞近两月，古人谓下痢身热脉数者死，况此子尪羸如此，热毒甚炽，阴液过伤，精华消磨殆尽，恐未可救。处方：白头翁四钱，杭芍六钱，黄连、苦参各一钱五分，黄芩三钱，广木香一钱，马齿苋四钱，甘草一钱，煎浓汁，日二服，夜一服。四日略安，前方黄连加为二钱，并加干姜四分，炒半黑。又四日，痢减三之一，平静，勉能安卧，效显著，前方加赤脂四钱，粳米八钱，守服一星期，痢减三之二，脱肛愈，勉可进食。后以黄芩芍药甘草汤加知母、栝蒌根、麦冬、生谷芽等缓调善后，一月全愈，两月恢复健康。查痢病，仲景轻用白头翁汤，清热升陷；重用桃花汤，排浓血，疗溃伤，生肌（注家释为温涩者误）。上各方不过两方合裁，合两方为一治。痢以黄连为正药，兼用苦参者，黄连清心热，苦参乃清大肠热，补虚不用参、术，举陷无取升麻，均值得注意。干姜合黄连，可以杀虫灭菌，干姜合粳米，可以补虚复脉，白头翁不仅升清举陷，兼善清血解毒。中医治疗，调气血陷，实乃从整体疗法上着眼（喻嘉言谓逆流挽舟，对此颇有体会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