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、积、痰、气滞、噫气、痛

【医家】王孟英
【出处】古今医案平议
【关键词】虚、积、痰、气滞、噫气、痛、聚、瘀、渴喜冷饮、黄瘦、结核、颈核、久病、口干、颧红、舌紫、痰饮、胁热、阴虚、面肿、狂、痹、湿、吐、
【内容】
定州杨素园明府宰宜黄，吏治有声，精于医学，其夫人多病，自治不痊，毗陵吴子和嘱其函退酝香，屈孟英诊视，而孟英因母老急欲旋里，坚辞不往，即据来信所述病状，拟方立案云：细阅病原，证延二十余年，始因啖杏，生冷伤乎胃阳，肝木乘虚，遂患胁疼挛掣。身躯素厚，湿盛为痰，温药相投，是其效也。驯致积温成热，反助风阳，消烁胃津，渐形瘦削。而痰饮者本水谷之悍气，缘肝升太过，胃降无权，另辟窠囊，据为山险，初则气滞以停饮，继则饮蟠而气阻，气既阻痹，血亦愆其行度，积以为瘀。前此神术丸、控涎丹之涤饮，丹参散、桃核承气之逐血，皆为杰钩，已无遁情。迨延久元虚，即其气滞而实者亦转为散漫而无把握矣，是以气升火浮，颧红面肿，气降火熄，黄瘦日增。苟情志不怡，病必陡发，以肝为刚藏，在志为怒，血不濡养，性愈侜张。胃土属阳，宜通宜降，通则不痛，六府以通为用，更衣得畅，体觉宽舒，是其征也。体已虚，病似实，虚则虚于胃之液，实则实于肝之阳，中虚原欲纳食，而肝逆蛔扰欲呕，吐出之水，已见黑色，似属胃底之浊阴，风鼓波澜，翻空向上，势难再攻，承示脉至两关，中取似形鼓指，重按杳然，讵为细故，际此春令，正鸢飞鱼跃之时，仰屋?图维，参彻土绸缪之议，是否有当，仰就斤绳。沙参八钱、鲜竹茹四钱、川椒红二分、乌梅肉炭六分、茯苓三钱、旋覆三钱、金铃肉二钱、柿蒂十个、仙半夏一钱、淡肉苁蓉一钱五分、冬虫草一钱五分、吴萸汤炒黄连四分。另用炙龟版、藕各四两，漂淡陈海蜇二两，凫茈一两，赭石四两，先煮清汤代水煎药（正月十四日）。上拟方案，来差星夜赍回，于十六日到宜，素园读案狂喜，以为洞见藏府，必欲孟英一诊，以冀霍然，遂夤夜备舆，专丁持舆，求孟英暂缓归期，酝香笃于寅谊，再四劝驾，併嘱四令郎季眉偕行。孟英迫于情不可却，二十二日抵宜署，初诊案云：证踰二十年，右胁聚气，有升无降，渴喜冷饮，畏食甘甜，甘能缓中，冷堪沃热，病机于此逗露，根深难即蠲除，标实本虚，求全匪易。据述脉亦屡迁，似无定象，夫既流善幻，显属于痰。兹按脉左缓滑、右软迟，两尺有根、不甚弦涩，是汛愆因乎气阻，尚非阴血之枯，春令肝木乘权，胃土久受戕克，病已入络，法贵缓通。通则不痛，府以通为补，法虽时变，不能舍通字以图功，布鼓雷门，诸希教正。沙参八钱、鲜竹茹四钱、青黛五分、旋覆三钱、酒炒黄连六分、白前一钱、白蒺藜三钱、紫菀一钱、海石五钱、川楝肉三钱、川贝一两、黑栀三钱、另以生蛤粉、生冬瓜子、芦根、莱菔各一两，丝瓜络五钱、海蜇二两、柿蒂十个，先煮汤代水煎药，葱须二分（后下）。
再诊：左脉如昨，兼弦，右寸亦转缓滑，中脘气渐下降，二便欲解不行。盖升降愆常，枢机窒塞，由乎风阳浮动，治节横斜，肺既不主肃清，一身之气皆滞也。轻可去实，先廓上游。前方去海石，加栝蒌三钱，枳实一钱。
三诊：脉来较静，小溲渐行，虽未更衣，已能安谷，浊得下降，导以清通。前方去贝、楝，加归尾钱半，桃仁十粒，送服导水丸十粒。
四诊：腿凉便滞，气少下趋，颧面时红，火炎上僣，两胁较热，络聚痰瘀，叠授清宣，更衣色黑，噫气渐罢，酸水不呕，纳谷颇增，脉稍和缓，法仍缓导，冀刘根株。前方去枳实、归尾，减导水丸五粒。
五诊：各恙皆减，眠食渐安，火犹易升。头疼面赤，颊痠结核，胁热未蠲，脉渐柔和，且参清养。前方去白前、青黛、紫菀、黄连，加银花、贝母、黄菊、丹参、陈细茶、橄榄。
六诊：积痰下降，颈核渐平，舌紫口干，卯辰热僣，阴虚木旺，气道尚未肃清，养血靖风，自可使其向愈。前方去陈茶、葱须，加石斛。
留赠善后方：便色转正用此。沙参八钱、冬虫夏草二钱、女贞三钱、丹参三钱、竹茹四钱、川石斛五钱、盐水泡橘红八分、黄菊三钱、旋覆三钱、黑栀三钱、川贝四钱、金铃肉一钱五分、另以炙鳖甲、漂海蜇各一两，苇茎二两、丝瓜络五钱，煮汤代水煎药。
又：诸恙尽廖，用此滋养。
前方去橘红、菊花、金铃、栀子、旋覆，加石英、沙蒺藜、茯苓各三钱，苁蓉、当归各一钱五分、汤引去苇茎，加炙龟板一两，藕二两。
【张山雷评】 饮积至稔年余，输化无权，肝阳助虐，胃承其弊，噫气呕酸，降少升多，本虚标实，病情转折，孟英叙述已极详明。入手方针，寻一个“通”字以为枢纽，清肃肺窒，柔驯肝横，纳气涤饮，无一非通之作用。尤妙在葱须一味，气疏以达，流通络滞，洵有专长。孟英选药，轻灵活泼，真是不可思议，果也肺气渐舒，肝阳渐戢，胃亦渐安，溲通便黑，噫罢呕停，从可知久病之躯，见证复杂，苟不得一线索，贯而串之，则满地散钱，势且无可著手，必寻得一条隙缝，头头是道。但廿年宿恙，止此六七攻方，自谓可使向愈，似乎言之太易，?第就眼前景象，固不可不以为大有功。试寻绎留赠善后两方，仅仅加以冬虫草、女贞、沙苑、苁蓉、龟板，为摄纳肾阴作用，此外仍注意于肃肺柔肝，则其时之证情，盖亦可想矣。（《古今医案平议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