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寒、汗出、战汗、温病、发

【医家】邹趾痕
【出处】圣方治验录
【关键词】伤寒、汗出、战汗、温病、发热、热病、虚、寒战、不能食、霍乱、有汗、脉浮、大热、狂、燥、不恶寒、谵语、寒战发热、口渴心烦、手足厥冷、太阳病、反恶热、阴阳易、耳聋、恶寒、不解、中风、劳复、呕逆、目盲、自汗、身重、食复、暑湿、头晕、心烦、湿、郁、衄、
【内容】
许少伯，年三十四岁，时当阴历三月，患发热病。其病发热不恶寒反恶热，口渴心烦，呕逆息粗，身重时谵语。愚曰：此温病也。《伤寒论》曰：“太阳病，发热而渴，不恶寒者，为温病。”《阴阳应象大论》曰：“冬伤于寒，春必病温。”盖言旧岁冬月（立冬、小雪为孟冬，大雪、冬至为仲冬，小寒、大寒为季冬），伤了寒邪，不即发病，寒邪伏藏于筋骨之间，至春（立春、雨水为孟春，惊蛰、春分为仲春，清明、谷雨为季春）阳气上升之时，冬伤于寒之人，寒邪乘春时阳气上升之力，从筋骨而出于肌肉，从肌肉而出于皮肤，不能从皮肤达表，闭郁皮肤肌肉之间，与阳明太阳之气合化为温病，故温病仍是伤寒病。俗医谓《伤寒论》只治伤寒，不能治温病，此等医，宫墙外望，不得入门，说此门外汉话，不值识者一笑。如果《伤寒论》只治伤寒，试问《伤寒论》书中白虎汤、大黄黄
连泻心汤、栀子豉汤、栀子柏皮汤、大小承气汤、大小陷胸抵当汤、竹叶石膏汤，这些汤方是医何种伤寒用的？此等俗医，坐井观天，敢言天小，不惟不知天之大，更不知己之丑！盖寒久化热者，气化之定理也。《生气通天论》曰：“病久则传化。”盖言冬伤于寒，本是寒邪，因寒邪伏藏于筋骨之间，由冬至春，伏藏日久，天之气候，寒温递嬗，伏藏之寒邪，因阳气之上升，由筋骨而传于肌肉，由肌肉而传于皮肤，与阳明太阳之气合化为热，发为温病，此病久则传，传则化之常例也。夫肌肉者，阳明之所主也。皮毛者，太阳之所主也。以一寒邪，而传行于两阳之间，故化热而为温病。正如冷水经由火山流出，变为温泉；又如凉水入于洪炉鼎内，变为沸汤。凡此皆司空见惯之事，世之不信气化者，将不信洪炉鼎内之凉水能烂皮溃肉也乎？经云重寒则热者，与冬伤于寒、春必病温之说，同一义也。盖冬月为寒令，伤寒为寒邪，以寒令被寒邪，至春发为温病，是重寒则热之实验也。《素问?热论》曰：“今夫热病者，
皆伤寒之类也。”由此可知，病温病热、病燥病暑，皆是伤寒同类之病，是故风、寒、温、燥、暑、湿、暍、霍乱，皆《伤寒论》范围以内之事，故《伤寒论》太阳篇第二节论中风、第三节论伤寒、第六节论温病、第一百一十三以下九节论火燥、本论之后附霍乱暑湿暍食复劳复阴阳易论，合而观之，可知《伤寒论》一书，明是统论六气病及一切时令气交诸急性病之专书，学人不得其门而入，则已耳。倘得入其门，方知温病热病，乃是最浅近之病，为拟方曰：竹叶石膏汤加生地、麦冬、蒌根。服之不解，反愦愦心中懊，反覆颠倒，作栀子豉汤、白虎汤合用，懊稍解，依方再服一剂，懊不作，但热度益高，谵语闷瞀，与竹叶石膏汤加黄连、黄芩、蒌根、生地、生白芍。第五日，仍用竹叶石膏汤加连翘、知母。第六日用大黄黄连泻心汤合白虎汤。至七日，恶寒齿震而战慄，愚曰：此战汗将作之候也。与大黄黄连泻心汤加石膏、竹叶、柴胡、桔梗、枳壳、甘草，嘱曰：战汗将作矣。战汗一事，乃是大病出险得生最
大关头，其发作时，将息之手续，皆病家事，非医之理，将息合法则生，不合法则死。然医不可不先将战汗发作之情形，与夫将息之重要法，向病家详告之。大凡战汗将作时，先发寒战，寒战止后乃发热，热度极高时乃出汗，出汗就是出病，当出汗时，有如雨注者，有如泉涌者，慎毋揭被掀衣，迎凉取冷，听其汗自出，热自退，待到自由热退汗止，其病即愈。倘医不先将战汗情形及临时吉凶关系向病家详细说明，病家无知，往往临时生惧，乱动手续，致使战汗回转，误了生命，虽是病家自误，医有不先向病家说明之过，亦不能辞其咎也。病家须知战汗之发作有重轻，轻的寒战发热便可出汗，重的寒战齿震大作，手足厥冷，头晕目盲耳聋心烦乱，一小时顷，然后发热，始而小热，既而大热，热之极者，如蒸汽，如燔炭，然后出大汗，大汗出后病必全愈。此事必要病家先能知晓，一
见身发寒战，便要覆被而卧，不可乱服汤药，亦不可乱施任何手术，只可静待发热，静待出汗，其汗出虽多，热未退不可止，叶出虽涌，热未退不可止。不可止者，不可以揭被掀衣迎凉取冷之手续止其汗也，必俟其自由热汗退止，乃为万安无患。大病既愈，身虽衰弱，不足虑也。
糜粥自养，静待健全可也。病家谨遵愚言。果得战汗如水流漓，约一刻，又濈然微汗两小时，热乃退，汗乃止，又得大便通利，腰腹爽快，胸胁宽舒，食量大增而愈。或问仲景桂枝汤将息曰：温覆令一时许，遍身微似有汗者益佳，不可令如水流漓，病必不除。玩此可知仲圣明训，只许微似有汗，不可令如水流漓。又言病必不除者，盖言若令如水流漓，病必不除也。今云得战汗如水流漓，是违反仲景明训也，病必不愈不能免矣。而曰势乃退，汗乃止，诸病除尽，食量大增而愈，此令吾侪所不敢信也。假令如水流漓诸病除尽之说可信，则病必不除之说不可信。若如水流漓病必不除之说可信，则诸病除尽之说不可信。斯二者，必居一于此矣。愚曰：皆当信也。读医圣书，当合全体而审别之，不可执一说以概其余。愚寝馈于医圣书数十年矣，既咀其精微于文字之中，复
索其神理于文字之外，而后知仲圣之出汗法有十法，曰发汗法、复汗法、小汗法、衄以代汗法、散以达汗法、自汗法、利小便以代汗法、生津助汗法、阴阳自和法。夫发汗法者，风寒之邪初入人身，邪在皮毛，尚未入筋骨，用桂枝汤、麻黄汤，覆被发其汗，假其汗出表之力，以驱逐初入皮表之邪离皮表而去。其法以皮表之邪离开皮表为目的，当遍身微似有汗之时，皮表之邪已经去尽，故当缓松被盖，不可令如水流漓也。夫战汗法者，邪入人身日久，病久则传行于筋骨之内，复由筋骨之内传行于肌肉皮肤之间，化为温热，其病由筋骨以至皮毛，皆为热邪所充盈，其病出表之时，由内达外，从阴出阳，故必先寒慄，战慄之极，然后发热，大热蒸蒸，然后出汗。先出皮毛之汗，以驱皮毛之邪；继出肌肉之汗，以驱肌肉之邪；末出筋骨之汗，以驱筋骨之邪。故必听其如水流漓，大邪尽出，而病乃愈也。是故温病、热病、暑病、霍乱病乃诸气交病、急性传染病，皆以战汗法除其病，其汗皆必如水流漓，皆必俟其热自退、汗自止，邪乃尽出，病乃尽愈。若热未退、汗未止，而掀被以止其汗，小则病不愈，大则立变危险。若夫仲圣十汗法，义精法密，非此短幅所能备载，俟愚《仲景全书》出版时，自可窥其详也。或问战汗二字，仲景《伤寒论》无此明文，恐非仲圣之言。愚曰：虽非仲圣之言，确系《仲圣全书》中之言，须知《伤寒论》一书，不过《仲圣全书》之一种，客欲睹战汗二字之发源，当于《仲圣全书》中《辨脉法》求之，《辨脉法》第十七节曰：“问曰：病有战而汗出，因得解者，何也？答曰：脉浮而紧，按之反芤，此为本虚，故当战而汗出也，以其人本虚，故当发战，以脉浮故当战而汗出解也。若脉浮而数，按之不芤，此人本不虚，若欲自解，但汗出耳，不发战也。”此皆《辨脉法》原文，《辨脉法》为仲景撰用垂训之书，其书之言，自当为仲景垂训之言，孰谓战汗二字非仲圣明训乎？要之凡不读《仲圣全书》者，皆不得入仲圣之门，陈修园之《伤寒论浅注》、《金匮要略浅注》，唐客川之《中西医汇通》，柯韵伯之《来苏集》，皆非《仲景全书》。欲求医圣之道者，当从《仲景全书》中求之可也。
论曰：战有二议：曰战兢，曰战斗。辨脉以初发时寒慄战兢之情形言，故曰战兢。若以正邪战斗言，则正胜邪退，其病必愈，是战而胜也；正衰邪强，其病必死，是战而败也。是故当寒慄战兢，尚未发热之时，是邪气势强、正气力弱之时，此时病人当覆被取暖以助热气上升，助热气以战退寒慄，即是助正敌邪之宗旨。当大热如蒸、尚未得汗之时，正气犹欠充足，当耐心受热以待汗出，即是加增正气实力之宗旨。若不耐心受热，不待汗出，便去揭被掀衣，迎凉取冷，即是害正助邪，是为倒戈自杀，立刻变为不治之死证。倘能耐心受热，热盛汗出，当汗出如泉涌之时，当静待其泉涌而出，此乃正气大胜，邪气逃亡，正气乘胜追亡逐北，灭敌务尽之时。当其汗正出时，不可半途而止。倘当汗未止时，揭被掀衣以回其汗，则战汗未得全出，大邪必未尽歼，是为姑息养奸，留邪复叛，亦必变为不治之死证，必也。听其汗自止，热自退，口能食，方为逐邪净尽、凯旋成功之日，即已汗止热退矣，便当糜粥自养，培补津液，增益汗源，此时之汗，大耗之余，培之尚恐不及，不可再令出汗，倘又再发其汗，便是虚上加虚，下厥上竭，变为不治之死证。此战字作战斗之战解之义也。再言夫当汗泉涌而出之时，乃是邪正大战，正势强、邪势弱之时，仍是未分兴亡之时，若于此时揭被掀衣，迎凉取冷以回其汗，是自挫其正气之锐气，邪气必乘机反攻，病人汗虽止，热必复作，邪必益强，不能纳食，变为阴阳交，必不免于死矣。其义见于《素问?评热病论》，兹录其原文以备玩索。论曰：“黄帝问曰：有病温者，汗出辄复热，而脉躁疾不为汗衰，狂言不能食，病名为何？歧伯对曰：病名阴阳交。交者，死也。人所以汗出者，皆生于谷，谷生于精，今邪气交争于骨肉而得汗者，是邪却而精胜也，精胜则当能食，而不复热。复热者，邪气也。汗者，精气也。今汗出而辄复热者，是邪胜也。不能食者，精无俾也。病而留者，其寿可立而倾也。且夫热论曰：汗出而脉尚躁盛者死，今脉不与汗相应，此不胜其病也，其死明矣。狂言者，是失志，失志者死。今见三死，不见一生，虽愈必死也。”此圣经原文也。所云三死者，盖言汗出辄复热不能食者，是邪胜精竭，一死也；汗出脉尚躁盛者，是精不胜其病，是二死；狂言是失志，是三死也。